2022年2月23日 星期三

1858年環航台灣 (1/3)

Narrative of A Visit to The Island of Formosa,  Part I

Read before the North-China Branch 

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 on July 20th, 1858

by Robert Swinhoe

譯註 龔飛濤


國賽港 ~ 台灣府 ~ 打狗 ~ 枋寮 ~ 水底寮 ~ 南岬

Digitized historic museum collections of  Taiwan in foreign countries
譯者前言
1848年10月,有艘快速帆船 Kelpie (水妖號),在從香港航往上海的途中消失。船上海員及兩位乘客 - 美籍的 Thomas Nye 和英籍的 Thomas Smith 下落不明。

1857年有消息稱,台灣硫磺礦區有頸戴鎖白人,過著奴隸的生活。而前一年就已流傳,一枚刻有Thomas Smith 家徽的指環在台灣港口出現,還被帶到香港兜售。為此英國政府決定派軍艦不屈號 (Inflexible)前往台灣探查。隨行的翻譯員Robert Swinhoe,後來將他的見聞整理成文,在皇家亞洲學會華北分會宣讀。 

作者簡介
Robert Swinhoe (史溫侯或郇和,1836-1877)是英國博物學者。他於1854年到遠東。先在廈門學官話和閩南語,然後當翻譯。1858年,他隨英艦『不屈號』(Inflexible) 環航台灣島,搜尋海難失蹤的洋人。


1860年天津條約生效,台灣成為通商口岸。Swinhoe 受命為英國駐台第一位領事官員。翌年七月,他抵台灣府(今台南)履新,接著又在淡水、打狗(今高雄)設立領館。除了領務,他還對台灣的
鳥獸和植物,研究出心得,發表了不少相關文獻,更在1862年國際博覽會上,提出台灣特產而得獎。他在台灣住了五、六年。其間得過熱病 (瘧疾?)。後轉任廈門、寧波等地。1869年又短暫駐台,處理"教徒事件"。1877年病逝倫敦,得年41。

本文
國賽港/國姓港/國聖港
1858年6月7日下午,船離開廈門,航經澎湖,於次日抵達 Koh-si-kon (國賽港,今台南七股潟湖),在離岸一哩處下錨。眼前是一片沙灘,其間點綴著幾處林地,還有一排樹一直延伸到稍遠的山丘下。10日,風向改變,從岸上反吹過來,波浪稍歛,終於可以乘輕舟(gig)在茅舍附近登陸。和善的漢人漁夫出來相見。我們說明來意,並分發通告,宣布救得一名歐洲海難者就賞銀50,一名亞洲人賞銀20。這些窮苦人家住的是草寮,寮前有幾排掛著魚網的柱子,所擁有的家畜就是幾隻豬。他們原本住在內陸,只有在漁季時才來這裡捕魚。

貝氏虎甲蟲 Cosmodela batesi  
or 
Cicindela aurulenta batesi
 
(取自台灣生命大百科)
這裡的沙洲不大,大多數搭有草寮。四周水淺。岸緣由泥土和海沙混成,上有無數的Tiger-Beetles (Cicindela, 虎甲蟲)在爬行。牠們跑得很快,一被追就飛開,食物以草寮附近的蒼蠅和小型雙翅蟲為主。此外,有幾隻小燕鷗 (Lesser Tern, Sterna minutae) 繞著我們飛來飛去。

我們回到舟上,划過一處淺灘。這裡水深只有一呎,上次Saracen 號來探測時(1855年)也駛過此處。接著輕舟沿著另一沙洲划行。這沙洲上的漢人也很和善,而這裡也有一大堆虎甲蟲。這些沙洲上都沒有植物,看來它們一年中應該有相當的時日是在水面下。

在這地方,我只看到一艘戎客船(junk),它被拖放在沙灘上。其它的是些竹筏(catamarans)。這些竹筏是把粗大彎曲的竹幹並列綑綁在一起,然後上面再用橫亙的竹管繫牢,必要時還可加上桅與帆。這竹筏其實是濕的,因為人站在上面,海水會淹到足踝,不過它倒是蠻能順應浪潮的。

小燕鷗 (Sterna minutae) 
白額燕鷗 (Sternula albifrons)
from Wikipedia by JJ Harrison
台灣漁筏 Catamaran
from 'Pioneering in Formosa'
by W.A. Pickering  1898
熱遮蘭城 (安平古堡)及大樹

Fort Zeelandia (安平古堡) - 台灣府(台南) 
當天(10日)下午五時,船啟航,不久就在熱蘭遮城(Fort Zeelandia, 安平)外海下錨了。

11日清晨我們乘著輕舟(gig)和單桅小帆船(cutter)前往拜會台灣府官員。起先我們不知道走哪一條航道 - 是經由熱遮城? 還是走較北,通過一群戎克船的那一條? 幸好有一漁筏經過,我們就把其中一位半裸的漁夫帶上艇來,他引導我們繞過波濤洶湧的沙岬,進入熱遮城邊的航道。這城堡是兩百年前荷蘭人建來抵禦福建海盜的,如今已成廢墟。城中央有棵大樹長出來,西面城壁有12-15呎厚,用磚塊和石灰砌成,但已被拆解,作為建造官舍的材料。

從熱蘭遮城(安平)到台灣府約兩哩遠,有河渠相通。這渠道淺而窄,寬度往往不出40碼 (1 碼=0.9144公尺)。渠岸甚高,擋住視線,不過,兩旁翠綠的馬鞍藤(Goat's foot creeper)和它那類似牽牛(convolvulus-like)的紫花,著實令人賞心悅目。還有無數的小雲雀(Lark, Alauda minuta)從視界外的天空,灑下優美悅耳的歌聲。這正印證了Tennyson 的名句(Alfred Tennyson男爵,英國名詩人)

"The lark becomes a sightless song. " (雲雀獻唱不現身)。

馬鞍藤 Goat's foot creeper
Wikimedia Commons, Drajay
馬鞍藤 雲林萡子寮漁港
WikiCommons, Tiouraren(Y.C. Tsai)
雲雀 A. arvensis,  T.Voekler wiki
我們來到台灣府的近郊 Paksekwei (北勢街),再過去渠水已不足以載舟。於是派一名信差將公牒分送至Taoutai(道台)及Chintai(鎮台)處,並提議中午12點在道台衙門會面。

大家走了四分之三哩路,準時到達約定地點。可是衙門下吏要我們改去知府處,因為那裏地點適中,各地官員集合較方便。考慮之後決定照辦,於是由一位小吏帶路前往。我們比道台和其他官員早到,因此被請到候客室稍坐,但我們選擇在大門口等待,並由我方陸戰隊員和水兵圍護以隔開群眾。這時只聽到一聲:「道台駕到!」,但見三位冠帽有頂珠的清國人悠然的騎馬進門來,而最前面的那位,還向站在左邊的陸戰隊員鞠躬致意。我想這些大概是大官的前導,所以並沒有特別注意。後來得知最前面騎著活潑小馬的,竟是道台本人,這著實讓我大吃一驚 - 一名文官居然騎著一匹沒人牽引的馬!

如果Virgil (古羅馬詩人)猶在,必然會說道:"haud mora" (拉丁語: 事不宜遲)。清國人則不然。一再拖延之後,我們才終於得以進入招待室。室內有Taoutai(道台),Hee-tai (協台,即副將),Chefoo(知府),和 Chehien(知縣)。Chintai(鎮台,即總兵)因為住得遠些,要慢了一小時才到。

會中道台Kung Chaou-tsze (孔昭慈,見下註)表明,他會發布聲明並連同我們的通告,一起分發到轄下的各個村鎮去;任何外國海難者一旦被發現,保證一定送到廈門。他說他不久前才從福州來;尚未聽說有海難事件。他聽過山上有"生番",但不曾見過。「這些蠻番吃生肉,任何人只要落在他們手中,無一倖免,因此Smith 和 Nye 先生幾乎不可能淪為奴隸,應該是早就被吃掉了;即使他們仍存活在基隆附近的硫磺礦,也不可能贖回,因為蠻番不懂金錢的價值;漢人不跟番人來往,熟番除外,後者是有跟移民互通有無;不過花一千銀元贖一個人,這數目太大了。」

道台叫我們不用操心懸賞的事,如有外國人遇難,他們會出面贖回,然後送到廈門;我們或許要獎賞那些護送人員,但這是不必要的,由他們來處理就行。

不久鎮台(總兵)到來,他名叫Shaou Lien-Kaou (邵連科),籍貫福州,高大圓臉,上唇的鬍子稀疏雜亂,談吐風趣。他偶而會到海岸各地巡視,曾經去過基隆和淡水。他說: 「現在海岸已無海盜;以前看過一些,但一靠近,他們就跑掉;基隆的煤蘊藏量少,而且開採困難。」

當我們請求他們讓百姓出售糧食等補給品給我們時,官員們說他們會送我們一些。接著有人出去叫轎子,準備接官員們回府;我們也就此告別,回到舟艇上。可是這時正值退潮,舟艇浮不起來。我們只好上陸,在附近閒逛。河堤內,泥沙與水流交錯,有一種螃蟹張著白色的大夾剪,如花朵似的點綴在泥淖中。牠們動作很快,一溜煙就鑽進洞裡。這裡鳥很少,我只看到一隻Caspian Tern (裏海燕鷗或紅嘴巨鷗)和一隻Lesser Tern (小燕鷗),還有幾隻Kentish Plovers (東方環頸鴴)。

這裡的補給品貴得離譜,不過清國官員信守諾言,他們送來相當數量的必需品。接近黃昏時,潮漲,我們終於脫困划離河渠,回到海上大船。

譯者註: 孔昭慈,山東曲阜人,孔子後裔,進士出身。歷任閩粵知縣,1854年擢台灣知府,1858年陞台灣道員(全台最高首長)。四年後,戴潮春反。孔馳援彰化,兵敗城破,仰藥自盡。年67。

裏海燕鷗 Caspian Tern
Dick Daniels, WikiCommons
東方環頸鴴 Kentish Plovers
Charles J. Sharp, WikiCommons

打狗(高雄)
6月12日,船抵打狗、猴山(Ape's Hill, 因山多大獼猴而得名,今壽山)。入港的航道很狹窄,退潮時港口直外往往波濤洶湧。這港雖小,但足以容納數艘中型船隻。因為幾乎被陸地圍住,所以是個很安全的下錨處。港內有艘接待船(用來收容新進或待轉水手的廢船),岸上有座精緻的倉庫。它們同屬某幾個業主所共有。不過聽說貿易並不活絡,這裡的糖價高;米也一樣,在中國買的比這裡的還便宜。

當地人把無數的小白魚(魩仔魚)舖在沙灘上曬太陽,乾後裝進大布袋,由戎客船(junks)載走。Kee-aou(旗後,今旗津)港內,有幾艘戎客船停在那兒。我們在這地方到處走動,發現許多房子,蓋在巨大榕樹林下,四周還圍繞著茂密有刺的林投樹(Prickly Pandanus) 或難以貫穿的灌木叢,只靠彎曲的狹巷進出。而婦女們就坐在枝葉細密的廣闊榕樹蔭影下作事,男人們則到田園裡作農。因為打狗附近不時有外國人來訪,大家已耳熟能詳,我就不再贅言。 

魩仔魚 but-á-hî
Tomorlan 攝, 維基百科
榕樹林 Banyan trees
譯者攝於夏威夷
林投巷 Prickly Pandanus
by John Thomson 1871

譯者識: 看到 John Thomson 的林投照片,不免想起小時聽到的清代奇案「林投姐仔」。

枋寮-水寮-內寮
6月14日,上午五時,我們起碇出發。兩小時後在枋寮(Fang-Leaou 或 Pang-Le)外海下錨。這村莊位於打狗南方25哩處。原先我們想乘輕舟(gig)和單桅小船(cutter)登陸,可是浪太大,只好將兩者也下錨,改乘海水及膝的漁筏上陸。此時枋寮庄正與我們的目的地 - 內寮(Laileaou)相鬥。內寮住著一位 outlaw chief (刁民首領) 名叫 Bancheang (萬掌) 見註一

我們在美麗的鄉野行進時,並未受到干擾,可是那些稻田卻因動亂而荒廢。我們穿過一個村落叫Chuyleaou(水寮)。它處於高聳的竹林中,村中有雅緻寬敞的巷道,道上有明顯的轍跡。這裡的景象很像錫蘭。

又走了幾哩路,終於抵達內寮,它坐落在前排山脈的腳下,周圍有灌木樹籬,後面是高雅的竹林,靠近山區的那邊,部分有壕溝護著。村莊有兩個入口,其一是封閉的。萬掌的房舍是兩層樓,位於東側。圍籬之內一排排的房子,住的都是他的家屬或手下。他家門上有Wan Ke (萬記 ?)兩字。中庭地上擺有長矛和其他武器。我們原以為當家的,會是一位威武如羅賓漢的英雄,沒想到他竟是個滿口壞牙,彎腰駝背的瘦老頭(a thin stooping elderly man, with bad teeth)。

當他叫我們進門時,居然毫無一般漢人所具有的和氣和禮貌。他娶番女為妻,或許是被她教壞了吧(牽拖?)! 我們表明來訪的原因是: 聽說他曾經持有一只洋式指環和一具望遠鏡,還把它們送給某位官老爺(見註二)。他矢口否認,而且還強調自從1851年Larpent 號在琅嶠附近遇難後(見文末附錄),他再也沒聽說有其他船隻在這一帶失事。接著,他送船長一把弓和幾支箭,那是他們與生番交易換來的。他還給船長一些布料,那是番女們用不知名的樹皮製成的。

於是我們告辭,返回枋寮。在這個村莊流連一番,還拜訪了駐在當地的一名官吏。自從上次討伐萬掌未成後,清國官員們就對他心生畏懼。那次行動,官府糾集千人進攻他的地盤。沒想到,他竟在近距離親自裝填彈藥,而且一炮就轟倒18人。官軍不知所措,只好倉皇撤退。

這裡的竹林,有許多黃鸝(Orioles,Oriolus sinensis)。還可看到烏鶖(Black Drongos, Dierurus Malabaricus) 在巢內,隨著所依附的竹幹搖來晃去。而在廈門是冬天訪客的 Tiger Swallows (可能是Striated swallows 斑腰燕)在這裡則築巢於商店屋簷下,有些甚至觸手可及。這些鳥巢呈卵圓形,是黏土做的,再舖上羽毛,與英格蘭燕(English martin, Hirundo urbica)者相似。 巢中有3-4粒微帶粉紅的白蛋。

是該回大船去了,漁筏乘風破浪之下,大家都濕透了。

註一: 林萬掌是位重量級的地方人物,與官府的關係時好時壞,史家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。《東瀛紀事卷》稱他: "數世為義首,地方有事,每率其宗族隨官效力。" 《台灣通史》卻認為他: "性奸猾;群不逞之徒,出入其家。"

註二: 1851年8月美廈門領事Bradley聘僱一位基督徒Oo-sian (歐賢?)來台灣調查海難者。他曾去見林萬掌,問林是否如傳言所說,持有錶、望遠鏡和六分儀。林回道: 「四年前,有原住民拿這些東西來兜售,我不知道它們的用途和價值,只知道是洋貨,就用些物品換得。後來有位官吏看到,很喜歡,我就送給他了。」(The Chinese Repository, VOL.XX 1851)

黃鸝 Oriolus sinensis
Natureatyourbackyard,
Wikimedia Commmons

斑腰燕 Striated swallow
Lip Kee Yap, WikiCommons
烏秋 Black drongo
Manojirity, WikiCommons
琅嶠灣
6月15日,下錨琅嶠灣(今車城灣)。這裡跟枋寮一樣風浪太大,無法登陸。後來我們勉強在海灣南邊的村落(可能是社寮/射寮)附近上岸了。這裡的住民或多或少有混血,而許多女性則是純種原住民。他們大多打漁為生,有些人則在鄰近山丘放牧牛隻。他們除了重述我們聽過的有關Larpent 號船員的遭遇之外,並無其他消息。

船過琅嶠,再南行。但見山丘一直延伸到海邊,而生番則在山坡上悠閒自在的徜徉。不幸的Larpent 號船員就是在這裡被原住民殘殺的。倖存的三名逃到漢人手中,受到善待,後來終能搭船到廈門。


附錄:  Larpent 事件
Larpent 號於1850年5月18日由船長Gilson 領導,從英國利物浦(Liverpool)出發前往上海。

9月12日下午五時,船經過蘭嶼(Botel Tobago)海面,遇上東北強風,被吹到對面的台灣東海岸。晚上九點20分船撞上陸地。睡在吊床的水手們受撞擊而驚醒,紛紛跑上甲板,情況一片混亂。值勤員立刻調整桅桁,將船退入海中。但船體受創入水,抽水無效,而船已離岸一哩半,不得不放艇求生。深夜2點30分,大家帶著糧食、水手刀和一些火藥上了兩艘舟艇。較小的救生艇(life boat)中有船長、大副和其他六人;大艇(launch)上有二、三、四副和其他20人。3點20分,Larpent 沒。

天一亮,兩艇人員上了岸。不久有四名原住民來到海灘意圖搶劫,被水手持刀驅離。船長生怕土著的敵視會升級,於是下令划離該地。兩艇沿著海岸而行,到了下午三點,大艇人員報告該艇滲水嚴重,需動用八人不斷汲水。船長要他們盡力而為,還說再往西90哩(?)就有個西班牙殖民地,或者也可以到香港。大艇人員說他們撐不下了。船長安慰道,他會跟他們在一起,直到舟艇修好為止。晚上到來,大艇停了下來,他們自忖已經走了94哩(?)。

翌晨,船長的救生艇卻不見了。水手們只好在Suger-loaf Point (糖錐尖)附近上岸,準備修理大艇,和煮東西吃。忽然,從附近樹林裡發出槍聲,數人被擊斃,數人受傷。九人見狀趕緊跳海逃生,但立刻有漁筏追了過去....。而二副Griffitis因不諳水性,折回岸上,結果被攻擊斬首。另外Alexander Berries 和 George Harrison (Armstrong?) 兩人躲到一塊礁石上,兩天沒吃沒喝。William Blake (木匠) 和 James Hill (學徒)則往另一方向逃去。

後來前兩位不堪飢餓,又爬上岸。不久就遇上50名在地人(natives,沒有寫明是生番、漢人,或是混血平埔人)。他們用火繩槍指著兩人,但沒開槍。接著兩位女性給他倆衣服,好讓他倆圍住腰部,因為他倆是赤裸著。然後有位老人把兩位帶回家。三天後,George 偷乘漁筏逃到停泊岸外的漢人舢舨上,卻被舢舨上的人殺了。而Berries 則一直住在長者家裡達四個月之久。後來有位從五哩外來的漢人用六塊銀元把他買走。這漢人名叫Kenah(乾仔),從此Berries 就跟著這人一直到英國炮艦 Antelope 來接他。在那段日子裡,他得知Blake和Hill 逃到某個漢村去了。有一天,那兩人被遣往內陸八哩處做工,Berries正好跟隨主人要去San Sianah,路過該地,而不期而遇。Berries 的主人願意讓他自由,但Blake 和 Hill 的主人不放人。於是兩人偷偷地隨著Berries及其主人而去。到了San Sianah,三人受到當地 mandarin (官吏或頭人)的善待。當Blake和Hill的女主人追到時,官吏(或頭人)給她14塊銀元贖金,將她打發掉。不久炮艦Antelope出現,頭人(或官吏)叫兒子和四名手下將三位洋人,送上船。這一天是1851年5月1日。(節譯自The Chinese Repository, Vol.XX 1851) 

疑點: 
1. 船長等救生艇上的八人聽說後來也上陸了,下場不明。
2. Suger-loaf Point (糖錐尖)到底是墾丁大石尖(大尖石山)? 還是車城北方的小尖山? 如果舟艇人員所估算的划行哩數正確,那車城北方的小尖山似乎較為合理;可是按照Swinhoe的描述,屠殺Larpent人員的地點在琅嶠(車城)以南,因此墾丁大石尖的可能性還是無法排除。
3. 所謂 mandarin 是指官吏,還是地方頭人? 這要取決於San Sianah 是何處? 在那個年代,官吏駐地最南只達枋寮,再往南就只有地方頭人了。
4. 善心的 mandarin 如果是地方頭人,那他是誰? 會不會是林萬掌? 按: 前述來台灣調查海難者的Oo-sian 提到,林萬掌是參與後期營救Larpent水手的主要人物 ("the principal agent in effecting the late rescue of a portion of the Larpent's crew."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