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y Pavel Ivanovitš Ibis (Павел Иванович Ибис or Paul Ibis)
回歸線之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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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線:Ibis旅行路線 Ibis原繪/譯者塗紅 |
嘉義
1875年2月20日傍晚,我來到嘉義,這是個相當漂亮的城鎮,離山區不遠,人口達一萬。它的市街比一般中國城市來得乾淨、寬廣。有些街道像台灣府(台南)那樣,舖有磚石。這裡有許多廟宇,有些雖小,卻建得美侖美奐。基督長老會最近剛在這裡成立一個禮拜堂。
從嘉義,我本來計畫去探訪Tsui-huan(水番)(應指日月潭的邵族),但卻找不到半個人願意帶路。其實,這水番根本不是什麼危險的部族,可是,因為剛剛發生Kale”傀儡”暴力事件(指原住民襲殺90名楓港官兵一事,見本文首篇的作者前言),所以,漢人不敢冒險進入番界。另外一個原因是清國官吏從中作梗,他們派出幾個士兵一天到晚跟著我,說是要聽命於我、任我差遣。可是當我下第一道命令,叫他們回家時,他們又不聽我的。既然無人帶路,也無人願意幫我挑行李禮物上山,加上這時候,我在牡丹社境內得到的熱病又發作了,我只好放棄計畫,走平地,往彰化去也。
彰化
彰化的市容難看。它之所以受重視,全因為是地近樟木林場的緣故(樟木可提煉樟腦)。這裡的人口也達萬人。
大社 – “熟番”
從彰化,我偏離正途,匆匆朝Sek-hwan(熟番)部落區前進。熟番族與其它原民部落大不相同。他們到底屬不屬於馬來系統都有疑問。他們,佔有彰化東北方的丘陵地帶,個性平和、莊重、好客而且比其他原住民更為聰慧、文明。基督教長老會在該地區有幾個佈道所。我於2月24日抵達其中的一處。這地方叫Toa-sia(大社,應是現在的臺中縣神岡鄉大社村)。我在那裡停留了兩天。住在基督長老教的佈道所裡。村長親自招待我,午餐和晚餐都帶我去參加什麼筵席的,席上我一直被逼著吃煮雞、煮鴨,還有烤豬肉。其實,在那正式的宴會上,倒讓我有些不自在;而且坐在那兒,只有我一個人肚子被撐得大大的,是有點怪怪的感覺。
熟番的體型高大壯碩,平均身高67吋(170公分),許多人還超過70吋(178公分)。他們的臉型呈卵圓狀,前額高,鼻目嘴都很大,牙齒也大。鬍鬚比其他原住民族濃密,胸部和手腳也多毛。頭髮是暗金黃色,皮膚白皙,有些人甚至臉上泛紅。這樣的特徵在”熟男”尤其明顯。至於二十歲以下的年輕人和小孩,還有特別是女人,則除了眼睛大,皮膚白以外看起來就像一般馬來族系的樣子。依我在其他地方的觀察,當一個種族有外人的血統混入後,好像女性較能保留原祖的特徵,這點在這裡又再次獲得印證。
熟番是最近才主動歸順清政府的。正因為如此,他們得以保留許多他們的特性,而他們的頭人們也都成了漢官。熟番通曉漢語,不過他們常用的還是自己的母語,這種母語跟其他原民語言不太一樣。顯然,他們老早就與其他原民部族分離,而自成一格了。而他們曾受荷蘭人的影響是無庸置疑的,比如他們保有一些古荷蘭的文件;他們在與漢人接觸以前,就有相當高的文化水準;而且他們種植菸草是從荷蘭人那裏學來的,因為他們稱菸草為tamako,而不是漢語的hun(閩南台語)。
除了菸草,熟番還種植靛青(染料用)、稻米、甘蔗、檳榔、茶、各種水果。他們也種樟樹,而把樟木賣到彰化。另外,他們栽種一種奇特的麻草(應是指藺草,即大甲蓆的原料),這種麻草的纖維很強韌,他們拿它編織成耐用的蓆簾等,在北台灣廣為應用。而編織這種藺草,就只有他們才會,任何地方的漢人都不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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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中部的"熟番"女性 Ibis繪 |
他們的穿著與漢人類似。男人前頭剃光,後頭留辮子,頭上包布巾。衫褲是漢式的,用未漂白的布料縫成,衣服裁得貼身,且在胸部束緊。有時候,在背後還添加紅藍圖案的交錯彩條作為裝飾,而袖子則用深藍色不同質料的布縫成。女人的衣服像漢人,髮型則異。她們在前額留瀏海,與眉相齊,其他頭髮在頭上捲成一個小圓結,再戴上黑頭巾,頭巾的兩端在腦後打個鬆結,看起來像兜帽的樣子。
熟番的住家和農具與漢人無異。
大社的居民絕大多數是基督徒。禮拜堂有學校,所有的小朋友都得去上學。學校教的是用拉丁字拼音的漢語、算術、地理、聖經以及基督史。傳教士們告訴我,熟番一般來講,求知欲強,好學、愛讀書。可惜,這裡拉丁字的書本太少。
要從大社去Tsui-huan (水番)領地其實是比較容易的。水番人民安靜和平,住在大社東南方一個山中的小湖畔(即日月潭),而我得知,那裡也有個傳教佈道所。可是,來回要花五天以上。而我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。因為再六、七天我回程的輪船就要離開淡水了。我得趕路才行。就這樣,熟番成為我最後拜訪的台灣原民部族。
雨中趕路
從大社北上,一路單調乏味,尤其海線地帶,一片窮鄉僻壤,連稻田、番薯園甚至破落的村落都難得一見。不過,過了竹塹(今新竹市)後,景觀又變得迷人起來。檜柏、樟樹、翠竹還有各種綠色植被覆蓋著群山峻嶺,而農田和村莊也越來越多。這裡的景色,讓我想起日本來,尤其是京都附近琵琶湖一帶的風貌。唯一的不同,就是這裡,尚未充分開墾。
這段時日,我每天走18-20哩路。啟程當晚烏雲密布,從隔天早晨開始,雨就下個不停,而且天天如此。沿途路滑不打緊,在好些地方,還必須渡過寬闊的泛濫河流,而冰冷的河水常及腰際。到了晚上,又得在那些噁心的簡陋客棧中過夜。這些”陋店”不只兼做鴉片窟,還真是”漏店”,因為屋頂往往漏雨。有一天晚上,我甚至不得不睡在一間破廟仔裡。睡前得先爬上屋頂蓋上我的雨衣,然後下來,把地上的死人頭骨和骨頭清理到一邊之後,才能休息。在這種濕冷的環境下,我的挑夫病倒了。不得已,我只好另外雇了兩人來幫忙。而我本人可能因為急著趕路,忙著克服各種困境,反倒沒感到身體不適。
五天後(3月3日),我終於抵達大稻埕。大稻埕是歐洲人的居留區,這裡離淡水港8哩。在經歷那麼艱苦的旅程後,讀者你應該可以想像,當我進入Brown & Co(布朗洋行),享受舒服的休息時,心裡是多麼的喜悅!在這裡,就像在打狗和台灣府一樣,我感受到如歸的溫馨招待。
北台掠影
北台灣的地形是這樣的,縱走的中央山脈在北緯24度25分處與一條橫走的山脊相會,在相會處形成了一個高聳的山結,這山結的中央就是高度11300呎的Mt. Silvia(即雪山,台灣第二高峰,在台中苗栗兩縣交界處)。而這條橫走的山脊叫做”西稜”或”Dodd’s Range”( 即雪山山脈的主稜。Dodd英國人,是將烏龍茶外銷歐美的第一人。) 除了西稜以外,還有幾條平行的山稜,它們都以當地Tangau部族的稱呼來命名。這些山稜往西延伸,以台地的型態漸漸降低高度,最後形成從淡水到梧棲的海岸線。這裡的土質是紅黏土。
北台灣河流很多。其中的淡水河更是全島唯一可以勉強航行船隻的一條。
而北台灣的主要市鎮如下:
梧棲 – 是個小地方,因近彰化才變得重要,是個戎克船港。
大甲、後龍 – 各有人口5000,是樟腦、樟木的交易站,戎克船港。
竹塹(今新竹市) – 淡水廳的首府,人口30,000,是個富庶的茶葉、靛青和樟腦的交易重鎮。
淡水 – 對外國通商的口岸。
新莊、艋舺 – 因處於出產樟腦的To-ka-kham 或Ta-ko-kham(大姑陷溪)流域的下游,而熱鬧起來。(“Ta-ko-kham大姑陷”是原住民語音,後改為大姑崁溪,再改為大科崁溪,最後變成有國民黨味道的大漢溪。)
大稻埕 – 其實只是一個村落,不過因為地近茶園,所以一些洋行在這裡有代理店。這些洋行買來茶葉後,就地加以烘乾、包裝。春天是採茶季節,整個村落變得非常熱鬧,可是到了冬天,大多數洋人都留在淡水。
這北台灣出產稻米、靛青、茶葉和樟腦。前兩者主要是內銷,後兩者則主供外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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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世紀外銷烏龍茶商標 (譯者收集) |
茶
茶樹是一種小灌木。它們一排一排的種在丘陵的向陽面。茶葉要在三月到五月間摘採,過了那段期間,就會走味。而茶樹長了六、七年後就沒有”路用”了。茶葉採下後,先依其大小分類,再烘乾。在Brown and Co. (布朗公司),他們將木炭放入深兩呎、直徑兩呎的洞中。木炭舖上一層灰以降低炭火的熱度,然後在洞口放上竹編的圓桶,再倒入一層茶葉。烘乾的過程,要不斷的攪拌茶葉。這種烘乾程序要重複四、五次,才算完成。然後才是揀選和包裝。如果是紅茶,則烘乾前,還得先用腳踩碎。採茶的工人大部分是女性。從淡水出口的茶業總值,在1869年是91,154兩銀;到1872年是583,872兩銀。這數字還在持續成長。
樟腦等
樟腦也是外銷的產品。但它仍是由本地人用原始的方式蒸餾而成。工人把切成塊的樟木放入一個個平底的鐵鍋裡,用樟木鍋蓋緊緊蓋住,然後放置在一個長爐裡燒,樟腦就會蒸出凝結在鍋蓋上。樟腦收集起來放在木製箱盒裡,運到淡水,再用鉛密封,然後銷到印度等地。北台灣處處都是樟樹林,不過這些地區,屬原住民的領域,漢人只好用烈酒,來換取特定數量的樟木採伐權。而主要的採伐區就是To-ka-kham大姑陷溪 (今大漢溪)流域。
最近在北緯24度30分,東經120度55分處(今苗栗公館東,中豐公路東側,東分水農路附近)發現石油,Dodd & Co (陶德公司)正在開發中。另外,該公司在淡水附近也擁有幾個硫磺礦。
基隆河上
到了大稻埕,得知要載我回香港的”海龍號”(Hay-loong)汽船還沒有進淡水港,而抵達的日期也不確定,且聽說上次是延誤了好幾天。因此我決定去基隆探訪,順便看看當地的煤礦。剛好這時,下了一整個星期的雨停了。當地人說,應該會有幾天的好天氣才對。
往基隆的道路是沿著一條河流(應是基隆河)的。我為了省時間,決定走水路。這條河的源頭在離基隆四哩處,它流到大稻埕附近,注入淡水河。我乘舟而上。這舟船較特別,英文叫rapid boat(湍流舟),是專門用來行駛於湍急流水的。舟上有帆、槳、還有長竿用來撐推舟船。另外,船頭、船尾還有兩條可拆下的橫木。這橫木是在遇上急流時用來拖曳減速的。船上相當寬敞,還有頂篷,裡面備有居家用具,兩邊各坐有兩位槳手。沿途看到兩邊又高又窄的河岸,全都覆蓋著漂亮的植被,其中尤以樹形蕨(羊齒類)為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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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桫欏,這種恐龍時代即有的植物,是島上主要的樹形蕨之一 (譯者攝) |
到了晚上,我們還是沒有抵達河的源頭。可是前面一片漆黑,舟船只好停在岸邊過夜。這時,船上升起火來,船夫們忙著煮飯,炒洋蔥豬肉,和燒茶。我自己沒帶吃的。卻很高興能夠分享到這一頓”隨便炒炒"的晚餐。深夜外面很冷,還好,船四面有遮蓬,尚能避寒。天一亮,舟船又啟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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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隆河上游的十分瀑布,在此供參考用, 它離基隆較遠,應該不是文中的"大水潭" (取自維基百科) |
兩小時後,我們來到一處大水潭,但見包圍水潭的盡是迷人的草木,而四周的小瀑布,水瀉不斷。這裡,就是基隆河的源頭。我在這裡下船,開始往上爬,翻越過1000呎的山脊後,呈現眼前的是壯觀的基隆灣。這海灣,讓我想起長崎來。只是它比長崎小得多,但卻更美麗。
基隆
基隆其實是一個大村落,坐落在海灣的"內底"。其東邊靠出海口的地方,有數間建得很”吸睛”、舒適的洋樓。而這東邊,事實上是英國人的住宅區。這裡有海關以及一些洋行的房舍,還有個荷蘭小城堡的遺跡。此外,我在基隆港灣的一個小島上(極可能是今之和平島),拜訪了所謂的”平埔番”。不過,他們其實是原住民、漢人、和荷蘭人(或西班牙人?)的混血。一看他們的長相,就知道他們有濃濃的白人(Caucasian)血統。
我帶著一封介紹信去見基隆海關的行政長官,他是位俄國人,今年是他來台的第三年。因為興趣的關係,他也擔起氣象觀測的工作,每年都發表觀測報告。因此,基隆海關也就成為全台灣唯一的氣象站。我去拜訪他的時候,他剛好有客人。這位客人是個年青的英國人,他是山岳工程師,清國政府請來評估當地煤礦的。這些煤礦,現在是處於漢人亂挖的狀態。這位工程師說,如果要用歐洲的開採方式,那麼這些煤礦是無利可圖。因為,礦區在基隆東方三哩處。當地雖有條小河,可是河道淺,如果用平底貨船,一次只能載一噸。可是要建鐵路由礦區到基隆港的話,如果再加上開採機具的成本,那費用就會高於現有煤礦蘊量的價值。因此,除非能在其附近發現更豐富的蘊藏,否則不值得斥資開採。
這裡的煤層是在沙岩層之下,它是由北而南,以15到25度的角度往地下延伸。而在北端則以極薄的崖層露出地表。為了工作方便,坑道是以斜方向通向煤層的。而每個坑道寬只有2-3呎,高度僅3-4呎,因此,最多只有兩個人在採挖,另外兩個人則負責用獨輪手推車,把煤炭運出,然後用小平底船載到基隆。而我去參觀的礦坑,它的煤層厚度只有26吋,斜角是20度。聽礦工們說煤層最厚的地方是41吋,斜角為12度。
基隆煤炭,算是相當純淨的,它只含10%的熔渣,不過,它燃燒的快,所以常要摻入另類的煤炭。一噸的煤炭大概4至5美元。(德文英譯本誤作每磅4-5美元。)
清國砲艦
當晚(3月6日),有人從大稻埕帶信來,說是”海龍號”汽船已經駛抵淡水了,而且第二天就要離開了。我不得不趕快想辦法趕去淡水。剛好,這時基隆港有艘清國炮艦Foo-shing(福星號)翌晨要經淡水去福州。砲艦的艦長是位友善、勇敢的海軍官員,他很樂意讓我搭他的船。他說,萬一趕不上淡水的”海龍號”,我可以跟他們一起去福州,然後再想辦法。
Foo-shing(福星號)是艘新船,1870年在福州建造,類似英國的巡邏觀測船。引擎有80馬力,時速7-8浬。上有四尊銅砲,在船尾還有一座六吋鋼砲。鋼砲上刻有”Spandau
1860”的字樣。官艙舒適,客艙寬敞,但是水手艙裡則相當擁擠。這艘船的用途是運輸貨物,載送兵員和旅客。我實在不該抱怨,不過睡鋪和引擎應該可以弄得更乾淨些。而他們紀律之渙散,令人驚奇。水手竟然和軍官混在一起,在後甲板上抽煙(後甲板quarter-deck通常是軍官區。) 白天裡,睡鋪上寢具也沒有整理,沒當值的就隨便躺在那兒睡覺或抽煙(文中沒說清楚是抽鴉片煙或香煙)。他們工作時雖然動作快,卻一邊做事一邊喧鬧,喋喋不休的。從他們所穿的制服,更是很難分辨誰是官、誰是兵。軍裝有的穿中式的,有的穿歐式的。不過,令人大感意外的是,大部分的軍官會說英語,而且有許多位說得很好。而從一些年輕軍官的口中,還有從他們厚厚的筆記本中所載的各種天文公式和應用紀要中,可以看出他們在福州船政學校,是接受了相當踏實健全的教育。在這裡我要補充的一點是,我在台灣所遇見的所有清國軍艦,上面沒有半個歐洲人。只有清國海關船的副艦長(commander)是歐洲人。另外,在台灣海關工作的全是歐洲人。
格主曰: 福州船政學校是清國現代海軍的搖籃,其畢業生多成為兩洋艦隊的主幹,可惜南洋艦隊敗於清法戰爭,北洋艦隊則在甲午戰爭被殲滅。而Ibis大概是極少數有機會體驗清國海軍作業的外國軍官之一。從他對福星號的觀察,不難發現清國海軍的缺陷所在,即統御無能,紀律蕩然。如此,遇到戰事,焉有不敗之理?!如果當時為政者,能讀到這篇文章,而及時糾正,或許歷史有可能重寫。
淡水
3月7日中午前後,”福星”砲艦抵達淡水。這時”海龍號”輪船仍然停泊在淡水港內,它要到晚上才離港。因此,我有時間到鎮上逛逛,還去拜訪了當地的歐洲人。淡水有五家洋行,30名歐洲人。過去幾年,貿易額高達1,500,000兩銀。英國領事館就在荷蘭(西班牙)時代留下來的城堡裡。它因建得堅實,狀況依然良好。城外堤上種有豐美的香蕉樹。
當晚10時,”海龍號”緩緩駛離淡水,3月9日船抵打狗,在那裡停了幾小時後再出發。3月12日早上,我回到香港。
結語
以下是我對台灣原住民的來源的看法,當然我不是專家,所以只能拋磚引玉,希望能引起學者們的注意,而能在這方面有更深入的探討。
我把台灣原民的基本單語與馬來語系的單語作比較之後,我發現台灣原民的單語很接近菲律賓群島,尤其是Tagalian(塔卡洛)方言的單語。譬如,60個Tagalian(塔卡洛)單字中,有44字,在台灣原民語言中可以找到相關、相似、甚至相同的語音。而台灣原民各族當中,以Katsausan(加走山社), Bantaurang(屬魯凱族)及Pilam(卑南族)的語言最接近菲律賓的Tagalian(塔卡洛語)。以此推斷,那麼台灣原民應該源自菲律賓呂宋島的Tagalian(塔卡洛)族,而其移民的時間應該在公元後的頭幾百年,在菲律賓人開始與印度人接觸之前,因為台灣原民語言文化裡,沒有印度人的蛛絲馬跡。不過,單憑語言的相關,就認定台灣原民全都來自菲律賓呂宋島,這也是不可靠的。以平埔族的例子來說,我們就知道一個民族或種族是多麼的容易忘掉他們的母語,而改採外人的語言!當然,菲律賓佔了地利,從那裡移民過來是較容易,或許大部分原民部落是從那裡來的。但,可能也有從Borneo婆羅洲,Sulu Islands蘇祿群島, 甚至更遠的Carolinas 卡羅林群島乘著prahus帆船而來的。最近有30個帛琉人乘著catamaran木筏來到基隆,就證明這個可能性(帛琉離基隆2000多公里)。就像這樣,一些偶然的訪客,在台灣待了下來,日久了就成一族;其中有的跟老住民或後來的移民混血後,又衍化成另一族。然後他們隔著山林,各據一地,彼此不通,”年久月深”,族間的差別就趨明顯了。
另外,我曾經讀過,台灣內陸有(矮)黑人的存在。這點,大概是錯誤的,因為不論是漢人或原住民都說不知道這回事。不過也有可能是,當馬來系的菲律賓人移民來此時,曾遇上這些黑人。但這些(矮)黑人,後來部分滅於戰亂,部分與馬來系人混血而成為台灣最南端的原住民(根據Ibis,恆春十八社的原民比其他台灣各族更黑更矮,習俗語言也較不同。)
最後我要提的是,台灣的原住民沒有立即絕滅或日益減少的徵象。唯一的例外是台灣南端的那些經年血戰的部族。總的說來,原住民的身心算是健康的。在那裡,我沒有看到有人得梅毒之類的”墮落病”。而且,他們結婚結得早(沒有曠男怨女),又每戶都生一大堆小孩(大家忙著帶小孩),所以沒聽說有外遇的情事。只是,我也沒看到有滿口全牙,蹦蹦跳跳的老頭兒。我想他們即使受清國統治或漢化,也不會面臨像紐西蘭和澳洲塔斯曼尼亞(Tasmania)原住民的悲慘命運。因為清國政府,並無意消滅他們。
以上,如果有人覺得我所描述的對未來的旅人有參考價值,或者對將來的相關論述有所補益的話,那是太抬舉我了。不過,我得重申,我能收集到這些資料,完全是艦隊司令Brummer閣下的幫助。我和任何對本文有心得的人都該深深的感謝他。
台灣原住民諸部族語言彼此之間以及與菲律賓塔卡洛語之比較
收集者 Paul Ibis
(以下羅馬字發音,以德語為準。例:德語W=英語V; 德語J=英語Y; 德語ü=注音ㄩ; 德語SCH=英語SH。)
(另外,本表特定規則: ë是介於注音ㄜ與ㄩ之間; 字尾有K時表示之前的母音短促,K本身不發音。)
Sabari etc. Saprêk Pilám Katsausán
Bantaurang
Sekhwan
Tagala
南端諸社 射不力 卑南 加走山 (魯凱屬族) 中部熟番 菲律賓
一 tsitsai
itá issá itá liká itá issá
二 tussák
tussá lúa lussá lusá dussá dalúa
三 turú tru tilú trjú turú turú tatló
四 spat spat pat sipát pátu supát appát
五 rimá rimá rimá rimá rimá ksaup limá
六 nëm onëm nëm unëm númmo
kasüp-i-buda unëm
七 pitú pitjú
pitú pitú pitu kasüp-i-dussa pitú
八 wáru háru
wóro áru bálu kasüp-i-turú ualo
九 siua siwa iwa
siwa bagátu kasüp-i-supat siam
十 purúi polúk
púlu pólok pulukú asit, isit polo
男;人 kaljai ukaljái
atáu tschau-tscháu aulái sáu laláki
女 wawájan
bawajan babájan babájan wai-wai mamajús babai
孩 kakidian
kakidian amalúk kaká kunú rakehál batang
父 - amadsëng ama amák amakë aba ama
母 - - ina ina
inákë iná ina
頭 wungúi
kjalupáng ingró orú alipogó punú úlo
眼 matá matsá
matá matá matá daurik matá
鼻 nusjú nudjus
tingrán nudjus nunuó, nuó mudsing ilúng
耳 taringa
tsalinga tangirá tsalinga salinga sangila talinga
齒 walis alió
wáli alis, alió alië liping epin
髮 wukusj kuwalj „
owalj ió büküss buhuk, wolo
鬍 nis-nis nisch-nisch nisch-nisch nissi-nissi wasini, mutu-mutú mudusj „
手 kajám nimá rimá lima alimá, arimá rimá kamai
指 tarurúik tsadsudsúkan imúsch garugaú ramtsó takamüit dalirik
足 ukrú kulá „ kúra lapalë dedapál pa, lahatampá
屋 tapaú tabá rumak tapaú tapaú, tanganö humák bahai
木 kirang kassiju kauék kamaja kassiju kahéui kahui
樹 kirang kassiju kauék kamaja kassiju kahéui kahui
竹 aúr kabájan
„ „ bale-balë batakan kawajan
香蕉 - - bulibul
- bülé-bülé balibül saling
檳榔 sawiki
sawiki sawiki sawiki sawiki sawiki „
酒* wáwa wáwa báwa báwa wáwa inusat alak
菸 támako
támaku tasnako tamaku tamako tamako „
米 kassát wat,
patái rumái - padai massúk bigass
番薯 wurát
wurasi abuak bulati wurati dadass sotoi
鹿 - mahúum
abjáu - - issú ussá
豬 katsang wabúi „
babúi wutúng barudsák pabúi
犬 wattuk wattuk „
batú taurú badsúk assu
貓 - miau „ niáu niaú balán pussá
雞 djurikuku júrikukku „ - kúka patáu "
魚 likau lekau „ dsjáu „ aláu usdá, lukká
天空 karaján kaluluban rangit karurúwan „ kauás langit
日 tingár kadáu kadáu atáu tsüngná lisách aráu
月 - - abulang - ilatt ilass bulang
星 - - - - tareö bintúi bituin
火 sapúi sapui
apui sapui apui apúi apúi
水 nanúm adúm - dsaljúm lalúm daljúm tubig(?)
石 wakru aziljái - aputo, tscheljai aputó batú bató
路 raráng tjaráng lalán lalán - darán daán
食物 kamán kamaú amakán kanú kanú takané makain
好 langúak langúak - langúang máriang makatarú marikit
壞 - lakujá - - matakula saddéak massamá
*Sandwich Island人(即夏威夷人)稱"酒"為"awa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