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8月30日 星期三

Nerbudda & Ann船事件6/6

鴉片戰爭在台灣


第六篇  九死一生


by Feitau Kung, M.D. (龔飛濤)


台灣府縣糧倉(granary),Nerbudda & Ann 船俘虜拘禁處之一
取自 Pioneering in Formosa by William Pickering, 在台期間 1863-1870.


台灣鎮(總兵)署
卻說1842年8月9日或10日,Ann船船長Denham, 大副Roope,三副Patridge,砲手Cowan,印度水手Joomal,以及Nerbudda船的印度水手長(serang)和副水手長(tindal)等七人,在眾多衛兵的戒護下,被押到靠近大北門的雄偉建築 - 台灣鎮署(今台南市公園路以西,公園南路以北)。在那兒他們見到木匠Ayin(阿印),清國兌幣員Achow(阿舟) 和西班牙水手Isidore (取代旅客Gully者)。不久知府、知縣等官員也陸續到達。擔任翻譯的阿印和阿舟向大家苦勸,待會兒見到'大人'一定要連聲chin! chin!(請!請!),還要磕響頭。因為他是全台最高軍事首長 - 總兵達洪阿。

片刻之後,Denham先被叫進大堂,他看到堂中的排場,吃了一驚。但見兩邊各有一列25位戎裝華麗的配劍士官。前面是10吋高的平台,台上左側有三位高階軍官,各戴有單眼花翎;右側是幾名翻譯和士兵。中央有15至18位軍政官員,擁簇著總兵達洪阿,而他是唯一坐著的。達洪阿年約40,相貌堂堂 (卻心術不正,真的不可貌相!),頭戴紅寶石頂珠及罕見的雙眼花翎(他因詐稱擊潰侵台英軍,高陞 '從一品' 太子太保銜)。當Denham拒向總兵行九叩禮時,刀劍馬上圍了過來,架在他頸項上,他不得不屈服。之後,他們令他挺身跪著,不可把屁股坐在足踝上。接著,其他俘虜也被帶進來...。

審訊完畢,大家被帶到一間小房間吃早餐,食物雖豐富,Denham 和Patridge 卻沒胃口。不久達洪阿與隨從進來,只留他倆在內,場合氣氛變得較非正式,他問了一些有關英國軍艦和艦上火炮的細節,還有六分儀、望遠鏡等儀器的性能。他的屬下還問兩人吃不下飯,是不是怕被斬首?兩人連忙否認。達洪阿聽了大笑。

之後,阿印和阿舟回到一般監獄。Denham等七人加上水手Isidore,則被押上路東南行...。

糧倉拘留所
這是一條生疏的路徑,途上到處都是士兵,這讓Denham十分不安。其實這地區,正是府城的軍事重地,駐有鎮台(總兵)直屬的'鎮標營'-左、中、右三營,及兵備道直屬的'道標營'一營。人數總共約兩千。

他們走了半哩路,在一間小土地公廟停下來,然後進入隔壁的糧倉(見上圖)。當他們得知這是他們的新居時,心頭頓時釋然。

這地方比以前的牢房寬敞(27x17呎),裡面擺有行軍床、蓆子、臉盆、盤筷、茶壺,兩個鍋子、兩個杯子,兩條凳子和兩張小桌。室外還有個90x12呎的院子。隔著一道厚牆則駐有20名衛兵。

Denham忽然想起旅客Gully來,他不解為何連低階的水手Isidore(Issedoro)和Joomal都跟來了,卻不見Gully? 他向知縣秘書朱三爺(Chu Sam yat)要人。朱承諾明天就將Gully帶來。其實,這一天或次日,Gully就會被處決,而再隔天就要大屠殺了(見上一篇 Nerbudda & Ann船事件5/6)。可是Denham等人卻被刻意瞞著。

晚餐時,俘虜們自行解開手銬,有兩人則到深夜官差拿鑰匙來,且費盡力氣才打開。但睡覺時,大家還是得戴著沉重的腳鐐。Denham徹夜未眠,想東想西。

戴著腳鐐救人
8月13日早上暴風雨肆虐,8點左右,一聲巨響,隔壁守衛的房舍倒塌。Denham, Roope 和 Cowan 趕緊去察看,發現兩人輕傷,一人被埋在瓦礫中。Denham等立刻徒手奮力挖開坍塌木石,將人救出。只見他頭破血流,意識模糊。三人替他清理傷口,然後拆下"門扇板",把他抬到土地公廟裡。整個過程,那十幾個衛兵同袍只會站在一旁高聲喊叫和指指點點,卻無人伸手幫忙。

事後,Le Lotier 李老爹(可能是掌監獄的佐吏')要賞錢給三人,三人婉拒,只要求能卸下腳鐐。他答應,但對不接受賞錢,似感不悅。過了三天,腳鐐仍未卸除。

16日一名好心的衛兵私下帶來工具,讓俘虜們自行解開腳鐐。有'抓耙仔'上報縣老爺,老爺未置可否。

20日,獲救的衛兵,專程來向Denham等人道謝,這是他傷後第一次出門。他的頭、臉、和胸部有不少裂傷,其他部位也有瘀傷。不過看起來,已無大礙。

Fort Provintia (紅毛樓、赤崁樓)
8月22日,由於守衛房舍倒塌,俘虜又要搬家了。眾人上銬,被移往縣署附近的紅毛樓(Fort Provintia,普羅民遮堡,今赤崁樓)。這座荷蘭人建的小城堡經過190年歲月的摧殘及人為的破壞,已呈荒廢狀態。(赤崁樓的海神廟、文昌閣等,是1886年整修時才添加上的。)

 赤崁樓前身Fort Provintia (普羅民遮堡)模型   取自維基百科
A: Denham等人可能拘留處;B: 早先Nerbudda船部分人員牢房

Fort Provintia (普羅民遮堡)入口今貌 
次日早餐後,守衛讓大家瞧瞧城堡的入口。只見正門上緣字跡斑駁,但依然可認出上行小字 "F.F.   E.C.T.",和下行大字 "ANNO 1654"(該堡落成年代,此字跡今已不在)
。一進門,空氣潮濕,蝨蚤充斥,還有不少蝙蝠。裡面有許多拱形通道和大小不一的房間。整個設計有點像修道院。可是因為通道多被廢土堵住,又氣味難受,這次探秘行動就提前結束了。至於他們的拘留處,Denham船長認為從前可能是禮拜堂,如今已成隨時都會被大風吹倒的危屋。而印度副水手長告訴Denham,他和部分Nerbudda人員原本被關在城堡的東側,兩個月前他還賄賂守衛,讓他爬到城上。從那裏,他看到近海有三五艘洋船。Denham聽了不覺心動,可是卻也因此,為自己惹來大禍。這就稍後再表。

這裡的伙食奇差,俘虜們只好破壞門板抗議。結果獄方送來水和一點米飯,並承諾每日給五錢,讓大家合買東西補充。

26日,俘虜們把兩張床疊在一起,爬上拘留所頂部,再從那兒攀到Fort Provintia城牆上,Nerbudda船副水手長則帶著字條,走到他先前被關的城東側,想請關在那兒的Nerbudda船水手,將字條傳給失聯的Ann船難友們。可是副水手長發現,該側牢房已空無一人。

27日,消息稱,除了Denham等八人,其他的海難俘虜已被移往"異地"。Dehman感到無奈,不再寫信給Gully了。傍晚時分,他又爬到城堡頂上,舉目四顧,但見府城內外人口稠密,灣內戎客船無數, 一列長礁與安平島相連,還有一小隊官船和三艘戎客船就近並排,..。

滿清酷刑親體驗
此天后宮在赤崁樓西南鄰,原明寧靖王府邸,
也是鄭成功孫-克塽(13歲)向施琅投降的現場。
1895年台灣民主國總統唐景崧逃回大陸後,
劉永福在此繼位,它成為'總統府'。
29日上午俘虜們突然被戴上腳鐐手銬。船長Denham,大副Roope 和三副Patridg先被押出。三人走過熟悉的小廟(關帝武廟),來到一間大廟(典祀大天后宮)。廟的前庭舖有石板。Denham單獨被帶近廟門,那裏有Quan (知縣閻炘, '縣'字台語音Quan),及其僚屬和三四十名武裝士兵。

一反常態,Denham並未被命令行禮或叩頭,而是被抓住頭髮,狠摔地上。接著Quan叫人檢查銬鐐,結果他對腳鐐不滿意,腳鐐立刻被用力扯下,扯得腳踝皮破血流。然後換上一具又厚又重的,而且還將它緊扣到陷入皮肉內。Denham哀求放鬆,卻換得滿臉的口水和辱罵。這時Denham的右腳已痛得無法著地。於是士兵們有的扯著他的頭髮,有的拉著他的腳,硬把他拖入廟內跪下。然後Rooper和Patridge也以同樣方式被拖進來。

1.紅毛樓 (Fort Provintia) 2.武廟
3.天后宮,裁自1875台灣府城圖 
by Giquel 
& de Segonzac 1875
接著,當通譯的木匠阿印和兌幣員阿舟也出現。於是Quan開始審問: 1.為何爬到拘留所屋頂和紅毛樓牆上,2.為何打破盤子,3.為何破壞門板,還燒了竹塊。

Denham答道: 「爬到屋頂和牆上,是想看看周遭風景而已,況且守衛不但允許,還指點視野較好的位置 ;盤子不是我打破的。(後來才知道是砲手Cowan幹的) ;破壞門板,因為大家吃不飽;至於燒掉的竹塊是廢料,早就被人踢來踢去了。」

Quan說:「下次再犯,一定重刑,今天就先讓你嚐個滋味,來人啊,杖笞五十。」

接下來,船長Denham這樣寫道: "立刻有七名士兵靠近,我被稍稍後移。兩名站上我的小腿,一名用膝蓋頂著我的背部,使我軀幹後彎,一名壓住我的兩肩,兩名抓住我的頭髮和鬍鬚。然後,我的褲子被拉上,一名士兵拿起一支兩吋半厚的南洋棕梠手杖,朝我的兩隻大腿猛打。每打十下,就換人。然而我有我的尊嚴和勇氣,始終不哼一聲。"

Quan見狀,滿臉通紅,雙眼閃爍,勃然大怒,起身吼道: 「再加手肘三十下!」於是Denham的右臂被抬平,手肘向外。他們改用杖頭打他的手肘,還是每十下就換人,其中一位心軟不夠用力,立刻被取代,還被責打一番。這次真是劇痛無比(按:手肘有尺骨神經通過),他雖然沒有哀嚎,卻仍不免呻吟了兩次。 

打完手肘,佐吏Le Lotier(李老爹)趕忙走近,他看了Denham的傷勢, 於心不忍,趨前向Quan (知縣)求情,請他不要再繼續施刑。在旁的Patridge 和木匠阿印(Ayin)也都跪求Quan手下留情。

終於Quan開口: 「下次再犯,大家的伙食,將大幅削減。帶走!」Denham被拖出,扔在廟前庭石板地上。他雙腿皮裂肉綻,血肉模糊,看起來就像生牛肉的樣子;右手肘則是烏青腫脹,慘不忍睹。Denham後來寫道:"我幾乎快要暈厥,眼前的景物好像在游泳一樣,飄浮不定。當我要水喝時,邪惡的衛兵說:「要不要我撒泡尿,到你嘴裡。哈哈哈!」即使我再三懇求,依然無人肯給我一點水。當時,如有人能給我一碗水,我1000銀元都願意付。"

接著Quan(知縣)要對三副Patridge下手,Le Lotier(李老爹)連忙陳情道:「他年紀輕,只是聽從船長行事,並非有意觸犯大人,請饒了他吧!」Quan這才罷手。Patridge曾經為Le Lotier的小孩畫了幾張圖畫,小孩非常喜愛,從此Le對他相當友善。(有云古人對官稱老爺,對吏稱老爹)

Denham躺在地上一又半個鐘頭,傷口裸露,衛兵不准任何人拿衣物遮蔽。這時砲手Cowan等其他難友也全被押來"觀禮",他們被警告: 「這就是Pilan (台語:壞人)的下場。」然後一名鐵匠出現,大家手銬上的鎖被拿掉,手銬用燒紅的鐵片焊死。Denham請求下,他那陷入皮肉的腳鐐放鬆了一點點。不過,他已不能走路,只能用轎抬回。他被告知,得好好畫畫掙錢,償還轎費。

後來好幾個人告訴Denham,Quan原本還要打斷他的手,是Le Lotier(李老爹)力勸,才沒發生。對此,Denham 一直心存感激。

至於他為什麼會遭到酷刑? 是為了以上Quan 所說的雞皮蒜毛小事嗎? 還是如Denham所懷疑,他早先與廈門英軍的通信,已被發現? 抑或是因為清國連戰連敗,讓Quan滿腹怨氣,只好找俘虜來發洩? 無論如何,這時間點,還真巧合。因為今天8月29日,正是清國戰敗求和,南京條約簽訂的日子。

英艦Serpent(巨蛇號)來台要人
10月8日英國戰船Serpent(巨蛇號)從廈門啟航前往台灣,目的是要帶回被擄海難者。9日晨船抵台灣府岸外2-3哩處下錨,艦長Nevill先派尉官Brown上岸,去約好雙方會面的時間。

10月11日船長Nevill帶領軍官們,乘平底舟由水手拉曳經過淺水泥沼區,來到到安平堡前,再由清吏引導,在鎮裡廳堂,見到一群以紅頂大人(按察使銜道台姚瑩)為首的官吏。艦長Nevill拿出公函要求面交總兵達洪阿。官員們推說安平與台灣府之間有一大片沼澤地,交通不便,他們願意代收轉呈,但艦長堅持親見總兵。最後,艦長Nevill接受安排,在當地天后宮休息過夜,等候達洪阿的回應。可是隔日,道台的態度改變,他表明總兵不見人,他也不願代收公文。而且他對兩百多位俘虜的行蹤更是自相矛盾 - 昨天他自動告訴通譯他們已被處死;今天卻說他們被移到台灣北部,準備遣往福州。他還說,釋放海難者一事必須經閩浙總督怡良的認可才行。英艦只好空手而回。

以上是英國官方的說辭。可是三副Patridge聽到又是另一回事。他在回憶錄寫道: "Serpent(巨蛇號)船長Nevill乘舟上安平島。他傳信給道台,說有事要見他。道台要他來台灣府道署面談。但Nevill不敢冒險進城,道台也不信任在安平的這位'聖者'(諷Nevill)。結果,我們這些可憐蟲就只能無指望地在監獄裡,繼續蹲下去。...  後來,我在Harlquin 船當長官時,每當遇上Serpent號就非超越它不干休,而且我們還對它和那船長的臭名,嗤之以鼻!"

10月12日Le Lotier(李老爹)帶著木匠阿印及兌幣員阿舟來詢問Denham船長有關廈門英軍長官的底細,下午友善的獄卒獨眼憲(Heen)也來訪。隔兩天瑞典水手Newman也出現。聽了他們的口述,Denham終於確認除了他們11人(8人+阿印和阿舟+Newman)以外,其他海難者都已不在人間。

脫離人間煉獄
10月29日倖存的10名海難者終於可以離開台灣了(木匠阿印Ayin仍留置)。清晨5時啟程出西門,前往兩哩外的安平。當時安平仍是個小島,與台灣府之間,有水相隔,但水位大多不超過一呎,常要下水拉曵小舟以脫離泥沼,所以拖到10點才在安平島搭上戎客船。船上除了船長、船夫,還有戒護的軍官1位和清兵50名。可是因為風向不對,又等了四天才出海。

11月3日抵達澎湖列島附近,這一帶海盜猖獗,船夫們提心吊膽。11月5日,兩艘武裝官船,從大陸來,聲稱有四艘英艦載滿兵員,向台灣攻來。隨行軍官聽了,決定返航回台,Denham等不從,聲言他們寧願留在澎湖,也不願回頭。就這樣雙方僵持不下,以致後來到達廈門時已是11月24日。在港口,英俘們上了英國船。英國全權大使Pottinger及幕僚詢問他們在台灣的遭遇後,於26日被安排搭船到香港。大家終於重獲自由了。

真相大白又如何
卻說11月10日左右,閩浙總督怡良獲知,原來在九月初,鹿港海防同知就曾發文向他稟報大量英俘被殺情事。可是遞送公文者,在台灣海峽遇上海盜,以致福州方面,居然事隔三個月才得到消息。至於處決俘虜到底是皇上直接下令的? 還是台灣官員揣摩上意,先斬後奏? 莫衷一是。

Pottinger隨後也得知殺俘的消息。11月23日,他要求清國,懲罰相關台灣官員,並且沒收他們的財產,用以撫卹受害者家屬。道光皇帝對此非常不悅,他堅持: '外國不該干涉清國內政,況且戰時處決俘虜,並無不妥'。不過,欽差大臣耆英和伊里布認為,如果不從英國,戰端可能重啟。且受害者來自歐美多國,菲律賓,和印度等。倘若這些國家和殖民地也加入戰鬥,情勢恐更不妙。同時耆英也提出一些台灣官員對兩船事件有報告不實的證據。最後清帝決定派遣閩浙總督怡良,親赴台灣實地調查。

1843年2月12日怡良從廈門前往台灣。經過兩個月的偵查,他發現Nerbudda和Ann兩艘船,"一因遭風擊碎、一因遭風擱沉,並無與之接仗(交戰)或計誘如該道(台灣道)所奏者",且"沿途訪問真確,公論俱在"。於是總兵達洪阿、道台姚瑩兩位軍政首長被帶回福州候旨。

清帝接到怡良報告後,斷定兩人"欺飾冒功",予以革職,並追回台灣所有官員的戰功封賞。5月達洪阿和姚瑩被押上京入獄,可是不到兩星期就釋放,且另授新職。至於他們的罪責則由下屬頂替受罰。而英國政府居然遲至1845年才發覺被耍了。

後來達洪阿官至伊犁參贊大臣,於1854年在河北與太平軍交戰亡;姚瑩則於1853年死在湖南按察使任上。

後記
卻說Dan Patridge (Partridge) 於1842年11月26日抵達香港,他去找老東家 - Ann號的船主Jardine, Matheson & Co.,(怡和洋行),船老闆二話不說就照他的意思,派他擔任近海貿易船的三副。他服務22年後,返英度假六周,又回遠東繼續航海生涯直到1872年。這時他雖然才五十歲左右,卻因在台灣監獄的斲喪,身體狀況已不容許他再工作。不過,他仍深自慶幸,因為他的難友們已經全都走了。

1876年,他出版了回憶錄。書中道出無辜平民,對被權勢者蹧蹋卻無法討回公道的怨懟與無奈:

- 清國方面,達洪阿、姚瑩等為了升官,居然把海難者說成是來犯敵軍,然後"奉旨"正刑。被揭穿後,還可由屬下當替罪羔羊,自己則毫無愧疚的在平坦的仕途上繼續前行。

- 英國方面,雖然全權大使Pottinger曾向清國要求賠償受難者,但清政府裝聾作啞,Pottinger也未再追究。後來依南京條約,英國獲得兩千一百萬銀元的賠款,卻沒發半分錢去撫卹那285位冤死者的家屬或補償這11位身心重創的生還者。(按: 另一人脫逃不計)

至於在悲劇發生地的台灣,儘管當年留下豐富且生動的記載,卻一直被忽視。而以現今社會的氛圍,即便提出這話題,也難引人注意。不過,這畢竟是台灣歷史上的重大事件,因此筆者還是斷斷續續的花了一年時間,抽絲剝繭,把頭緒整理出來,並把受害者記事中的謎樣字詞加以解密。但願我的"自找麻煩",對後世的好奇者,會有助益。

而本完結篇於中元普渡日發表,也希望181年來一直在島上飄蕩的這群洋鬼冤魂,有所慰藉,而終能歸天安息 ! (完)

參考資料,詳見於第一篇Nerbudda & Ann船事件1/6 文末。

附錄一: Ann 船人員名單來源:The Chinese Repository, Vol:XII, March 1843, No.3.



















※附錄二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