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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9月7日 星期一

從打狗到萬金庄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        


Edmund Hornby Grimani 的南台灣印象


Edmund Hornby Grimani
1848-1931
取自 Martin Family Tree - Grimani
Edmund Hornby Grimani 1848年出生於北愛爾蘭的Londonderry。祖父 Gasparo 來自義大利威尼斯世家,因觸犯教會規律,而流亡英國。Edmund 19歲離鄉到中國,擔任其表親 - "治外法權"大法官 Sir Edmund Grimani Hornby 的秘書 (兩人的姓名極易混淆)。

1872年 Edmund H. Grimani 進入清國海關工作,1877年調任打狗(高雄)海關助理。他姐姐 Julia Grimani Hughes* 也在那兒,而姐夫 Thomas Francis Hughes 就是他的上司。他在打狗數月期間,以素描方式畫下他的經歷和印象。這些作品的存在,讓我們能回溯到百多年前,來"親睹"當時南台灣的風土人情。

離台後, Edmund H. Grimani 工作順利,最後昇為清國海關總稅務司 Sir Robert Hart 的副手。他於1904年退休,1931年在英國 Portsmouth 去世。他終生未婚,身後留下不少財富。其畢
生的嗜好是騎馬和繪畫。

Edmund H. Grimani 的台灣素描後來被製成版畫,於1890年二月至四月之間,分期刊載於 Illustrated London News (倫敦畫報) 上。但作品出刊次序紊亂,缺乏連貫性。格主現在加以整理,並附上譯文及說明,還原故事,以饗同好。

*姊姊 Julia Grimani Hughes 住在打狗將近一年,是當時當地唯一西洋女性。著有《Among The Sons of Han - Notes of a six years' residence in various parts of China and Formosa》。格主曾漢譯其有關台灣部分,貼在部落格上: 十九世紀的高雄 


打狗的寧靜與風暴
Canoeing at Takow, Formosa   
獨木舟划進打狗川(今愛河),左邊遠處可見潟湖(今高雄港)一角

Crossing the lagoon in a gale 
暴風雨下橫渡潟湖


內山萬金庄之旅 (萬金庄今屬屏東萬巒鄉,當時的居民是漢化平埔族,與山區原民關係不錯)
Tumbling in quicksands  深陷流沙中
原文指為東港溪,可能是下淡水溪(高屏溪)之誤

Halt in the road   半路小憩

Pursued by water buffaloes   途中遭水牛追逐
不少洋人覺得,台灣水牛對他們特別看不順眼。Grimani 寫道:"這些水牛,會用奇長無比的角,犁起土塊,向我們猛擲。旅途中,我們來到一處樹叢圍繞的幽暗池塘。塘裡有一群水牛在喝水,我們不動聲色,悄悄的想繞過去。不料幾隻大公牛居然帶領整個牛群衝了過來,ㄧ時水花四濺,驚險萬分...。我們被窮追了一哩路後,水牛開始一隻接一隻的停下來。可是有隻公牛就是不放棄。牠繼續再追兩哩。這時眼前是座老又破的竹橋,我們只好下馬,一次拉一隻膽怯的馬,小心翼翼的走過那搖搖晃晃的危橋。而那隻牛居然站在旁邊瞪著我們。我想牠一定認為我們會掉下河裡。可是我們安然過關,牠很失望,就掉頭離去了。"

Welcome by olde Chinese friend
好客的漢人:「有朋自遠方來...」

In the bamboo forest    竹林中
"當太陽西斜,金黃色的光束射入翠綠的竹藪中時,置身於彷如迷宮小徑的旅人,常被眼前的奇幻景色所吸引,而駐足不前。直至感受到從濕地蒸出的那股瘴氣後,才驚覺再逗留下去是會有得瘧疾的危險的。"
(按: 古人將瘧疾等熱帶病歸咎於'瘴氣'。而蚊子媒介瘧疾的事實則遲至1897年才被發現。)
 
Arrival in Bankimsing   星夜抵達萬金庄
他們受到天主教西班牙神父及其下屬的接待,借宿在佈道所的宅院裡。

First sight of an aboriginal savage   充滿誤會的"初見面"
第二天早上,Grimani 剛穿好衣服,就有僕人來報,說一群'生番'剛從山裡來。他馬上拿起素描簿來到一間小屋,發現原住民頭目及其家族大小坐在一條長板凳上。男人們配有長刀、頭戴獸皮粗帽、留長髮、著短裙。而頭目本人則配戴較精緻的飾品,前額有顆山豬獠牙組成的星星,肩上還披了一條短布巾。他們的皮膚黝黑且粗糙,大概是長期日曬所致。有幾個人的手腳還流著血,應該是被荊棘刺傷或尖石擦傷的。顯然他們的生活相當艱苦。

接著Grimani寫道: "我翻開畫簿,開始給頭人作畫。他對這種經驗似乎很焦躁不安,兩手在身上摸來摸去,就好像我們在找懷錶的模樣。當我聚精會神的描繪他的臉部時,他目光四移,膝上手指顫抖不已。顯然他認為我是在施什麼巫術的;而我畫他的皮帽時,帽上的羽毛則擺動得相當厲害。接著,我得削鉛筆,他大概以為那是魔法的致命一步。只見他呼嘯一聲,一躍而起,奪門而出。而其他人也都跟著跑走了。"

Flight of savage chief and his tribe   驚嚇逃離
"其實我是蠻羨慕他的腳力的。雖然他年已六旬,卻把其他人拋得遠遠在後。他曾停步回顧,可是當我揮著畫簿,請他回來時,他又會錯意,竟轉身逃得無影無蹤。然而,這好笑場面只是片刻,不久我就要膽戰心驚了。"

Savage chief returning with reinforcements   
原住民頭目率眾重返
沒多久,老頭目率領大隊人馬由山而下,他們揮舞著長矛,來勢洶洶。洋人雖有短銃、長槍。但實力懸殊,情勢危急。幸好Grimani '祭出'畫簿及鉛筆,才暫時'鎮住'他們。然後趕緊找來通譯,向原住民解釋,這是誤會一場,並保證洋人並無惡念。大部分原民這才卸下敵意。不過,當Grimani為表友善,而請老頭目看看自己為他畫的肖像時,他仍面露懼色不敢瞧一眼。

The savages feel our muscle. "生番"觸摸我們的肌肉   (其中一人披著豹皮) 
"漸漸的,原住民與我們熟了。接下來幾乎每天都有新一批的原住民下山來看我們,而且是'無時無陣'(台語)。我們剛起床,他們就大搖大擺地闖進臥室,四處查看;倒穿我們的衣裳;還對我們動手動腳,摸來摸去。這著實令人討厭,不過我知道他們純粹是出於好奇。如果我們翻臉,恐怕會讓萬金庄人處境尷尬。畢竟庄人們天天都得應付這些喜怒無常的'鄰居'。他們是一群肌肉發達、殺人不眨眼的莽漢,無時不刻全副武裝,有時帶長矛,有時帶弓箭,甚至毛瑟槍。但腰間總是插著一把刀。他們刻意削去刀鞘的一邊,讓刀鋒露出,再用鐵絲繞住。不過,許多原住民很有品味的在肩上披著一件豹皮(現已'絕跡'的台灣雲豹!!),蓋住部分身軀,這讓他們顯得帥氣十足。"

A hazardous descent   翻山越嶺下險坡
這幾天Grimani在山區四處漫遊打獵,趣味無窮,而且還學會幾句原住民常用語。他們本想去探訪山中的部落,不料其中一位同行者病了,發冷又發燒(瘧疾?),只好作罷。

Quaint performance at a savage entertainment    
萬金舞獅,四族同樂
有一天下午,Grimani 在佈道所前庭看到一場前所未見的"舞龍"(舞獅之誤?)表演。"這是由兩位漢人分別操弄頭尾兩端。頭想盡辦法要咬尾;尾則極力躲閃,致使獸身扭來扭去,非常好笑。而一組平埔族人則在旁邊擊鈸助興。熱鬧的氣氛讓觀看的生番深受感染,其中有位長者甚至手足舞蹈,跳來跳去,完全沉醉於鈸樂的韻律之中。"

Farewell to Bankimsing   
北大武山前  告別萬金庄
 
周末,一行人向和藹的老神父道謝惜別,踏上歸途。(完)